2025年12月，《自然》杂志报道了全球第七例通过干细胞移植实现HIV长期缓解的案例。（德国柏林夏里特医学院）这位被称为"第二位柏林患者"的男性（2009年确诊HIV，2015年因白血病接受干细胞移植）成为全球第七例艾滋病功能性治愈者。与过往案例的最大区别在于：他所接受的供体干细胞仅携带单拷贝CCR5Δ32基因突变（杂合子），打破了"必须纯合子移植"的铁律，停药超7年未检测到HIV病毒活跃迹象。

这位患者生于1964年，于2009年被确诊感染HIV，初始病毒载量约为13,000拷贝/mL。

在没有立即启动抗逆转录病毒治疗的情况下，他的病毒载量在数年内自然下降至约1,600拷贝/mL。这一不寻常的现象，部分归因于他携带了CCR5-Δ32基因的杂合突变（单拷贝），这一基因变异赋予了他对HIV的部分抵抗力，但尚不足以实现完全免疫。

命运的转折发生在2015年，该患者被确诊患有急性髓系白血病，一种凶险的血液癌症。面对双重疾病威胁，医疗团队决定采用异基因造血干细胞移植进行治疗。2015年10月，他接受了移植手术，术前接受了全身放疗和强化化疗以清除癌细胞。术后，患者出现了轻度移植物抗宿主病，但骨髓迅速实现了完全嵌合，所有免疫细胞均成功被供体细胞替代。

与以往治愈案例不同，本次移植的供体仅携带单拷贝CCR5-Δ32杂合突变，而非此前案例中更为罕见的双拷贝纯合突变。这一差异意义重大：在全球人群中，杂合突变携带者比例高达约16%，远高于纯合突变（约1%），这意味着未来治疗中可匹配的供体数量将大幅增加。

移植后，患者继续接受抗逆转录病毒治疗以控制HIV。令人惊喜的是，移植不仅成功控制了白血病，更意外地“清除了”HIV病毒。2018年9月，在医疗团队的谨慎评估下，患者停止了ART治疗。令人振奋的是，停药后他的病毒载量始终维持在检测不到的水平。

经过长达七年的密切监测，多项高灵敏度检测——包括血浆病毒载量检测、肠道组织活检、CD4细胞病毒诱导实验以及HIV特异性T细胞反应分析——均未检测到HIV病毒存在的痕迹。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HIV抗体水平持续下降，这是病毒被彻底清除的重要标志。

截至2025年10月，这位患者已成为全球第七例通过干细胞移植实现HIV治愈的病例。这一成果在2024年慕尼黑国际艾滋病大会上首次公布时已引发全球关注，如今经过更长时间的观察，其治愈效果得到进一步确认。

这个案例证明了：HIV的治愈不一定需要完全阻断CCR5受体，通过增强免疫系统的应答能力同样可以实现病毒清除。与此同时，2025年还报道了其他令人鼓舞的进展：一位法国患者成为第八例治愈案例，自2023年10月停药后保持HIV阴性；芝加哥的患者在经历初期病毒反弹后，也实现了10个月的病毒缓解。

此前全世界已报告过六名被治愈的艾滋病患者，分别被称为“柏林病人”“伦敦病人”“杜塞尔多夫病人”“纽约病人”“希望之城病人”和“日内瓦病人”，都是通过干细胞移植达到类似治疗效果。但“下一位柏林病人”与之前的治愈病例有所不同，他的干细胞捐赠者CCR5基因两个副本中，只有一个发生突变。

感染HIV的人类细胞。图片来源：STEVE GSCHMEISSNER/SCIENCE PHOTO LIBRARY

干细胞治疗艾滋病的核心机制主要围绕基因改造免疫细胞和免疫系统重建两大方向展开，以下结合最新研究成果进行具体阐述：

01 基因屏障：阻断HIV入侵通道

HIV病毒入侵人体免疫细胞（如CD4⁺ T细胞）需依赖细胞表面的CCR5受体。干细胞治疗的关键在于：

1. CCR5Δ32基因突变的作用  

当供体干细胞携带CCR5Δ32基因突变时，其分化的免疫细胞表面缺乏完整的CCR5受体，使HIV无法与细胞结合。

此前认为需纯合子突变（双拷贝）才能完全阻断感染，但2025年德国案例（全球第七例治愈者）证明：单拷贝突变（杂合子）同样可实现病毒清除。这大幅扩大了潜在供体范围。

2. 替代性受体清除

部分HIV毒株可通过CXCR4受体入侵，但干细胞移植后强烈的移植物抗宿主反应（GVHD）可能清除表达CXCR4的宿主细胞，间接消灭病毒储存库。

02 免疫系统重建：清除病毒储存库

干细胞移植后，供体细胞在患者体内重建免疫系统，通过以下机制清除残留病毒：

1. "免疫重置"效应

移植前的放/化疗会摧毁患者原有的免疫细胞（包括HIV感染的细胞库），供体干细胞分化为全新的免疫细胞群，替代原有被感染的细胞。

德国患者仅1个月即实现100%供体细胞嵌合，加速了病毒库清除。

2. NK细胞的特殊作用

2025年研究发现，第七例治愈者体内存在独特的NKG2A⁺CD57⁺自然杀伤细胞（NK细胞）亚群（EACS 2025摘要6）：

抗体依赖性细胞毒性（ADCC）活性远超普通HIV感染者

可高效识别并杀伤潜伏HIV的细胞，弥补了CCR5杂合子的理论缺陷。

3. T细胞免疫重建  

加州大学团队发现，移植后患者体内产生具有病毒控制特征的T细胞（《自然》2025同期论文），能持续监测并清除残余病毒。

当HIV遇到干细胞移植，我们看到的不仅是60岁患者的重生，更是免疫系统被重新"编程"后展现的惊人潜能。正如《自然》杂志所评：单拷贝突变供体的成功，意味着"治愈候选池扩大了数十倍"——尽管前路漫长，人类已握紧改写艾滋病历史的钥匙。

参考文献

1:全球第7例治愈确认（《自然》杂志，2025年1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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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Zhang.Z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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